毒蛙(上篇) 匿名 2012/04/29 19:40
日文原文
插圖作者:香菸先生 插畫隨想
這是我國中時發生的故事。
某一個夏天,當我抵達學校時,發現在教室角落聚著人牆,以一部分的男生為中心似乎正七嘴八舌地為什麼東西吵鬧著。
「在做什麼啊?」我抓了離我最近的一個人問到,他則是以打從心底覺得噁心的表情說到:「是青蛙唷」。
「那傢伙,把青蛙用寶特瓶抓起來拿過來了。」從他的語氣感覺似乎相當不喜歡蛙類,且「噁……」了一聲後便離開了。於是我便取代他的位置擠進人群中,在嘈雜中心的是一個風評不佳的男學生。在此就代稱其為O。
O的手上拿著1.5公升的寶特瓶,標籤被撕去,裡面有一隻茶色的蛙看起來相當擁擠地被塞在裡頭。
「呀!」短促的悲鳴響起,是一群對其真面目充滿好奇的女生群。而他則是似乎非常享受把那隻蛙兒秀給周圍人群看時,大家的反應。而在發現我的身影時,他便把寶特瓶湊到我的眼鼻前道:「你看!」那隻蛙揮舞著手腳,趴附在寶特瓶的側面,白色的肚皮上,浮現著黑色的斑點,背上則有好幾顆疣,身體大小約六到七公分左右,原來是一隻年輕的日本蟾蜍。
O似乎對聞風不動盯著那蛙兒看的我感到有些失望。對於從小便接觸哺乳類、爬蟲類、昆蟲、魚類的我而言,蟾蜍與其說是噁心不如說是可愛的程度。突然,我注意到寶特瓶的表面寫著小小的字,是用麥克筆寫的,但很醜所以非常難辨識。那是O的姓氏,該不會是O自己寫的吧。
而我還有一個疑問,那就是他是怎麼把這隻蟾蜍放到寶特瓶中的?瓶口明顯比蟾蜍的身體要小的多。雖然表面有開幾個氣孔,但直徑大約都只有五毫米左右,並不是蟾蜍可以通過的大小。於是我問了O到底是怎麼辦到的,「我也不知道好嗎!」得來的卻是這樣意料之外的回答。而在細問後,才知道原來是這麼一回事。
從我們的城鎮跨過一座山後就能看到太平洋。那一週的假日,O與幾位朋友一起去到海邊玩耍,沿海的聚落有O的親戚住在那裏,所以他與朋友便在那裏過夜。第二天,他們在聚落的近郊發現了一棟神秘的住家,可說是有如廢棄屋般破爛的家,在那家周圍的矮牆上,放置著大大小小的寶特瓶。「好像有好幾百個?」O說道,他一開始以為是驅貓用寶特瓶,結果不是。
在那裏面,各都有一隻蛙類被關在裡面。大小不一,不僅有蟾蜍,似乎還有青蛙。被關在透明寶特瓶裡的蛙類們,於夏日強烈日曬下,不是垂死邊緣,就是已經曬成了乾死亡。O所發現的這隻蟾蜍,是因為在裏頭掙扎,而從矮牆上掉落滾到了陰影處,才幸運地免於被曬死。
「不要把那種東西拿過來啊!」其他男生開玩笑地打了O,「我覺得很好笑嘛!」O則是這樣說回道,接著嗤嗤地笑了。
「然後咧,你打算怎麼做,你要養它嗎?」班上大概屬第二強勢的女生問道,而早自習的時間差不多快要開始。
「怎麼可能養它。」O說。
「那你要放走它嗎?」對於她的發言,O又嗤嗤地笑了。
「稍微給我讓開。」O讓周圍的人稍微退下後,以雙手握住寶特瓶瓶蓋的部分,然後簡直像是站在打擊位置上的打者將其高高舉起。
而裏頭的蟾蜍突然天旋地轉,無計可施地跌到瓶口。接著便聽到「啪沙」還有「呸嚓」的聲音,連不好的預感都來不及浮現,O便將裝有蟾蜍的寶特瓶全力高揮。因離心力撞到瓶底的蟾蜍,從大大的嘴裡吐出紅色的塊狀物,就這樣擠壓而亡。悲鳴與哀嘆同時響起,一看,在我身邊那位班上第二強勢的女生跌坐在地上,O則是因看到這景象嗝嗝大笑。最後,他還把瓶蓋打開聞了一下,「嗚哇,好臭!」地喧鬧了一陣。「反正本來就是會被曬到乾死的啊~」O是這麼說的。
雖說如此,也沒有必要在這裡把牠殺死吧?然而我也知道,跟O這麼說也是沒有用的。比起對內臟飛出來的蟾蜍屍體,我對O更覺得噁心,並只對他投以鄙視的目光。上課鐘響後,O為了把裝著蟾蜍屍體的寶特瓶毀屍滅跡,於是從走廊一側的窗戶,把它丟到校園樹林中。雖這麼說,但由於班上對於O這樣的問題行為早已司空見慣,所在早自習時並沒有人提出來。
問題是發生在隔天,O沒有來學校。但是一開始,大家都以為可能只是感冒,要不然就是翹課了,所以並沒有特別在意。直到這情況持續了三四天後,班上才開始出現『發生什麼事了?』這樣的氣氛。O的父母原本對學校說是身體不適。然而,超過一週後,可能也是覺得瞞不下去,才向校方說了實話。
根據他父母的說法,似乎是O不肯從自己的房間裡出來。他把自己關在房間裡,只有在媽媽送餐時,會稍微打開房門,原因不明。不管是班導師,還是好友到家中拜訪,O都不開門,還大喊「不要開」、「不要看」地趕人。對於突然把自己關起來的O,他的父母也是很疑惑,是過了好幾天以後,他的媽媽才終於隔著門問出了理由。
「……身上,冒出了疣。」O說,似乎不管是臉上手上腳上,全都遍布了如水泡一般的疣。
然而,他的媽媽聽到這說法,只覺得很可疑。因為她在送餐時,從隙縫中窺視了他,至少手的部分,是沒有看到疣的。有一次送餐,他的媽媽堅決把門打開,O則以非常驚人的模樣邊叫喊,邊用盡全力把他媽媽趕出去。可果然他的身上是沒有長疣的。只是,還有一件事情很奇怪,關在房間裡的O,說話的時候聲音常常好像被卡住一樣,在對話的每一個音節,都會帶著「……嗚咕……嗚咕」這樣喉嚨中擠壓出空氣般的聲音。O的朋友中,還有人說:「那就像蛙鳴一般。」
而自他關在房裡過了十天後,那時的O連說的話也開始變得怪異。不僅不吃飯,把自己反鎖,還會說著「出不去」、「門打不開」、「有透明的牆壁」等,後來還開始訴說著「好熱」「好癢」。對此實在無計可施的他的父親於是破壞了門鎖,把O強行拖出帶到醫院。而在他的身上雖然沒有看到疣,取而代之的卻是全身都佈滿被抓傷的疤痕。
雖不知道他住院時發生了什麼事。O從精神科住院到出院回到學校,是過了新年,約半年以後的事情了。然而回來的他,與過去的他相比完全變了一個人。除話很少外,那不好也不壞的吵鬧性格蒙上了一層陰影,總好像在害怕著什麼似地,變成了一個陰險的傢伙。且每當他講話時,一定會發出「……嗚咕……嗚咕」這樣聲音被卡住的聲響。
時間回到夏季。在他把自己關在家裡的那一段期間,班上一直流傳著『蛙之詛咒』的謠言。說是那蟾蜍的幽靈附在O的身上,爬蟲類的詛咒能力比較強什麼的。其中還出現了,如果碰到蟾蜍的疣就會感染到身上,這樣古老的迷信。此外,也有「不管怎麼說O實在太可憐了」這樣的意見。確實,我雖覺得他算是自食惡果,但如果要說的話,我到目前為止的人生,也曾殺過蛙類。
這樣說的話,或許會被說是人類至上主義也說不定,但不過只是殺了一隻蟾蜍,就會招致那樣的症狀嗎?我雖並不感到同情,但卻覺得不可思議。而且,我還有幾件在意的事。到底是怎麼把比瓶口大的蛙放進寶特瓶中?還有寫在瓶上O的姓氏,以及最在意的,就是那擺了好幾瓶寶特瓶的海邊房屋。當時,正是我對神祕學事物開始產生興趣的時期。就算不是如此,也正好是對不可思議或神祕事物特別關心的年紀。
一旦我開始在意,就一定會有所行動。而由自己說好像有點怪,但我就是那種有著令人困擾性格的人。因此按奈不住的我在那年夏天,決定要前往O所說的那個海邊房屋。
然而,一個人果然還是會覺得不安,於是我還邀了一位友人。那是位『自稱看得見的人』友人,而他也可說是讓我開始熱中於神祕事物的契機人物。
「歐咿,下一個放假,一起去O說的那個蛙之家看看吧!」在學校,我向那位友人提出這番話,他則是以無表情中帶點嫌麻煩的臉說:「……說不定會被詛咒唷。」他叫做水母君,當然,這是綽號。
(待續......)
插圖作者:香菸先生 插畫隨想
這是我國中時發生的故事。
某一個夏天,當我抵達學校時,發現在教室角落聚著人牆,以一部分的男生為中心似乎正七嘴八舌地為什麼東西吵鬧著。
「在做什麼啊?」我抓了離我最近的一個人問到,他則是以打從心底覺得噁心的表情說到:「是青蛙唷」。
「那傢伙,把青蛙用寶特瓶抓起來拿過來了。」從他的語氣感覺似乎相當不喜歡蛙類,且「噁……」了一聲後便離開了。於是我便取代他的位置擠進人群中,在嘈雜中心的是一個風評不佳的男學生。在此就代稱其為O。
O的手上拿著1.5公升的寶特瓶,標籤被撕去,裡面有一隻茶色的蛙看起來相當擁擠地被塞在裡頭。
「呀!」短促的悲鳴響起,是一群對其真面目充滿好奇的女生群。而他則是似乎非常享受把那隻蛙兒秀給周圍人群看時,大家的反應。而在發現我的身影時,他便把寶特瓶湊到我的眼鼻前道:「你看!」那隻蛙揮舞著手腳,趴附在寶特瓶的側面,白色的肚皮上,浮現著黑色的斑點,背上則有好幾顆疣,身體大小約六到七公分左右,原來是一隻年輕的日本蟾蜍。
O似乎對聞風不動盯著那蛙兒看的我感到有些失望。對於從小便接觸哺乳類、爬蟲類、昆蟲、魚類的我而言,蟾蜍與其說是噁心不如說是可愛的程度。突然,我注意到寶特瓶的表面寫著小小的字,是用麥克筆寫的,但很醜所以非常難辨識。那是O的姓氏,該不會是O自己寫的吧。
而我還有一個疑問,那就是他是怎麼把這隻蟾蜍放到寶特瓶中的?瓶口明顯比蟾蜍的身體要小的多。雖然表面有開幾個氣孔,但直徑大約都只有五毫米左右,並不是蟾蜍可以通過的大小。於是我問了O到底是怎麼辦到的,「我也不知道好嗎!」得來的卻是這樣意料之外的回答。而在細問後,才知道原來是這麼一回事。
從我們的城鎮跨過一座山後就能看到太平洋。那一週的假日,O與幾位朋友一起去到海邊玩耍,沿海的聚落有O的親戚住在那裏,所以他與朋友便在那裏過夜。第二天,他們在聚落的近郊發現了一棟神秘的住家,可說是有如廢棄屋般破爛的家,在那家周圍的矮牆上,放置著大大小小的寶特瓶。「好像有好幾百個?」O說道,他一開始以為是驅貓用寶特瓶,結果不是。
在那裏面,各都有一隻蛙類被關在裡面。大小不一,不僅有蟾蜍,似乎還有青蛙。被關在透明寶特瓶裡的蛙類們,於夏日強烈日曬下,不是垂死邊緣,就是已經曬成了乾死亡。O所發現的這隻蟾蜍,是因為在裏頭掙扎,而從矮牆上掉落滾到了陰影處,才幸運地免於被曬死。
「不要把那種東西拿過來啊!」其他男生開玩笑地打了O,「我覺得很好笑嘛!」O則是這樣說回道,接著嗤嗤地笑了。
「然後咧,你打算怎麼做,你要養它嗎?」班上大概屬第二強勢的女生問道,而早自習的時間差不多快要開始。
「怎麼可能養它。」O說。
「那你要放走它嗎?」對於她的發言,O又嗤嗤地笑了。
「稍微給我讓開。」O讓周圍的人稍微退下後,以雙手握住寶特瓶瓶蓋的部分,然後簡直像是站在打擊位置上的打者將其高高舉起。
而裏頭的蟾蜍突然天旋地轉,無計可施地跌到瓶口。接著便聽到「啪沙」還有「呸嚓」的聲音,連不好的預感都來不及浮現,O便將裝有蟾蜍的寶特瓶全力高揮。因離心力撞到瓶底的蟾蜍,從大大的嘴裡吐出紅色的塊狀物,就這樣擠壓而亡。悲鳴與哀嘆同時響起,一看,在我身邊那位班上第二強勢的女生跌坐在地上,O則是因看到這景象嗝嗝大笑。最後,他還把瓶蓋打開聞了一下,「嗚哇,好臭!」地喧鬧了一陣。「反正本來就是會被曬到乾死的啊~」O是這麼說的。
雖說如此,也沒有必要在這裡把牠殺死吧?然而我也知道,跟O這麼說也是沒有用的。比起對內臟飛出來的蟾蜍屍體,我對O更覺得噁心,並只對他投以鄙視的目光。上課鐘響後,O為了把裝著蟾蜍屍體的寶特瓶毀屍滅跡,於是從走廊一側的窗戶,把它丟到校園樹林中。雖這麼說,但由於班上對於O這樣的問題行為早已司空見慣,所在早自習時並沒有人提出來。
問題是發生在隔天,O沒有來學校。但是一開始,大家都以為可能只是感冒,要不然就是翹課了,所以並沒有特別在意。直到這情況持續了三四天後,班上才開始出現『發生什麼事了?』這樣的氣氛。O的父母原本對學校說是身體不適。然而,超過一週後,可能也是覺得瞞不下去,才向校方說了實話。
根據他父母的說法,似乎是O不肯從自己的房間裡出來。他把自己關在房間裡,只有在媽媽送餐時,會稍微打開房門,原因不明。不管是班導師,還是好友到家中拜訪,O都不開門,還大喊「不要開」、「不要看」地趕人。對於突然把自己關起來的O,他的父母也是很疑惑,是過了好幾天以後,他的媽媽才終於隔著門問出了理由。
「……身上,冒出了疣。」O說,似乎不管是臉上手上腳上,全都遍布了如水泡一般的疣。
然而,他的媽媽聽到這說法,只覺得很可疑。因為她在送餐時,從隙縫中窺視了他,至少手的部分,是沒有看到疣的。有一次送餐,他的媽媽堅決把門打開,O則以非常驚人的模樣邊叫喊,邊用盡全力把他媽媽趕出去。可果然他的身上是沒有長疣的。只是,還有一件事情很奇怪,關在房間裡的O,說話的時候聲音常常好像被卡住一樣,在對話的每一個音節,都會帶著「……嗚咕……嗚咕」這樣喉嚨中擠壓出空氣般的聲音。O的朋友中,還有人說:「那就像蛙鳴一般。」
而自他關在房裡過了十天後,那時的O連說的話也開始變得怪異。不僅不吃飯,把自己反鎖,還會說著「出不去」、「門打不開」、「有透明的牆壁」等,後來還開始訴說著「好熱」「好癢」。對此實在無計可施的他的父親於是破壞了門鎖,把O強行拖出帶到醫院。而在他的身上雖然沒有看到疣,取而代之的卻是全身都佈滿被抓傷的疤痕。
雖不知道他住院時發生了什麼事。O從精神科住院到出院回到學校,是過了新年,約半年以後的事情了。然而回來的他,與過去的他相比完全變了一個人。除話很少外,那不好也不壞的吵鬧性格蒙上了一層陰影,總好像在害怕著什麼似地,變成了一個陰險的傢伙。且每當他講話時,一定會發出「……嗚咕……嗚咕」這樣聲音被卡住的聲響。
時間回到夏季。在他把自己關在家裡的那一段期間,班上一直流傳著『蛙之詛咒』的謠言。說是那蟾蜍的幽靈附在O的身上,爬蟲類的詛咒能力比較強什麼的。其中還出現了,如果碰到蟾蜍的疣就會感染到身上,這樣古老的迷信。此外,也有「不管怎麼說O實在太可憐了」這樣的意見。確實,我雖覺得他算是自食惡果,但如果要說的話,我到目前為止的人生,也曾殺過蛙類。
這樣說的話,或許會被說是人類至上主義也說不定,但不過只是殺了一隻蟾蜍,就會招致那樣的症狀嗎?我雖並不感到同情,但卻覺得不可思議。而且,我還有幾件在意的事。到底是怎麼把比瓶口大的蛙放進寶特瓶中?還有寫在瓶上O的姓氏,以及最在意的,就是那擺了好幾瓶寶特瓶的海邊房屋。當時,正是我對神祕學事物開始產生興趣的時期。就算不是如此,也正好是對不可思議或神祕事物特別關心的年紀。
一旦我開始在意,就一定會有所行動。而由自己說好像有點怪,但我就是那種有著令人困擾性格的人。因此按奈不住的我在那年夏天,決定要前往O所說的那個海邊房屋。
然而,一個人果然還是會覺得不安,於是我還邀了一位友人。那是位『自稱看得見的人』友人,而他也可說是讓我開始熱中於神祕事物的契機人物。
「歐咿,下一個放假,一起去O說的那個蛙之家看看吧!」在學校,我向那位友人提出這番話,他則是以無表情中帶點嫌麻煩的臉說:「……說不定會被詛咒唷。」他叫做水母君,當然,這是綽號。
(待續......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