綠淵潭 匿名 2012/04/22 01:15
日文原文
插圖作者:香菸先生 插畫隨想
將城鎮等分為南北的河川,稍微朔流而上,位於大約中游與上游的分界線一帶。在描繪著圓滑曲線的川流外側,有一處岸邊呈現凹陷,並形成圓形水窪的地方。那裏,被稱之為綠淵潭。對於鄉下的孩子們而言,夏天的河川就等同於市營游泳池,然而由於人只要一進到綠淵潭,它便會突然變深,且聽說裡面的水流似乎是漩渦,所以淵潭的四周每年都被列為禁止游泳的地區。可是,因為從河川外觀上看不見漩渦,且剛好有可以做為跳水用的大岩石,因此綠淵潭成了那些極少數沒有危機感的人,或是把反抗心理用錯地方的年輕人們試膽的地方。
如果有人溺死在綠淵潭時,地方的人們都會以『被吞掉了』來表現。
因為爸爸是在消防署工作,因此我也曾親耳聽過。
――綠淵潭,又吞人了――
那是在我國中一年級左右時發生的事。
九月中旬,月曆上已是秋季。雖已從暑假的休假症候群中脫離,但陽光氣溫都仍十分炎熱。那一天學校放假,沒有加入社團也沒有讀書熱情的我,一大早便邀著友人,踏著腳踏車前往綠淵潭。
對於從小跋山涉水長大的我,單趟1個半小時僅只是稍稍散步。於是我對跟著我來的友人只說了「我們去河邊釣魚吧」,因此他也沒有想到會到這麼遠的地方。且由於是沿著河川向上游溯源而上的關係,平緩的上坡持續綿延。當到達綠淵潭時,友人已面色鐵青氣喘吁吁。
他叫做水母君,當然這是綽號。因為他家的浴缸裡似乎有水母喧鬧著。而這是由於他是『自稱看得到的人』的關係,特別是,他看得見的東西有些怪異。此外,他的外表就如同水母一樣蒼白,而我則是相反地全身黑漆。
我先是在對岸川原一帶翻找石頭,收集螻蛄的幼蟲等來作為釣餌。雖我也是有帶蚯蚓,但是在當地獲得的餌最能釣得到魚,是我的個人的理論。水母君則是先坐在綠淵潭邊,那被當作跳台使用的大岩石上,盯著河川的水流。順道一提,他不釣魚,只是好像喜歡有水的風景,不管是海還是河,他似乎都能盯著看上好幾個小時也不厭膩。
收集完餌食我,往水母君方向再往上的地方停下腳踏車後跨過護欄。從大岩石的正上方看到的深綠淵潭,一如其名比起周圍的水流有著更深的顏色。
「……不要跳下去唷」在一旁的水母君小聲地嘟噥道。
從他不是說『不要掉下去』,而是『不要跳下去』這一點來看,可說是我與他從小學六年級以來多年交情,他也終於差不多摸清我本性的證據。
「不要擔心,因為我今天沒有帶泳衣。」
他看向我,基本上臉是沒有表情,但卻用眼睛傳達了『我想說的可不是那個意思』。
「開玩笑的啦」當我這麼一說,他似乎小小地嘆了一口氣。
「…….看來,是長在腦血管的地方,像是靜脈瘤。」面對綠淵潭,水母君發出令人似懂非懂的微妙譬喻。「小心點啊,掉下去可是浮不起來的唷。」
而我在釣魚時,通常不會有把目標只集中在同一條魚上,但是今天情況有些不同。我坐在水母君的旁邊攤開釣魚用具。從大岩石到水面距離差不多有3尺多的地方,我在魚鉤裝上了餌,以淵潭正中央為目標拋出長竿。『綠淵潭裡,有什麼東西潛伏在裡面』,我是聽爸爸這麼說的。雖然有可能是為了嚇小孩才這麼說,但是這也是我今天決定來這裡的理由。
「在這裡溺水的話,屍體是浮不上來的唷。」當我這麼一說,水母君看著我「嗯~」了一聲。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來到這裡已經相當疲憊的關係,他露出有些想睡的表情。『被綠淵潭所吞』並不單單只是個比喻,實際在綠淵潭的死亡事故,遺體似乎大多沒有浮上來。先不論下雨或颱風等水量增加的情況,河川發生溺水事故時遺體沒有浮起來,並非常見的事情。好幾次被派去搜索的爸爸還曾半開玩笑地說『該不會是有巨大的食人花鯰吧』。
水母君向天空打了哈欠。『今天我是來釣食人花鯰的』這句話,老實說是我也說不出口。還沒有上鉤的感覺,在深綠色的水面,圓形的淵潭中描繪著平滑如時鐘旋轉般的渦流,流到這裡的斷枝或樹葉等小垃圾向中心聚集,緩慢地旋轉著。看著這樣的風景,實在很難覺得這裡被稱作吞人的淵潭。在北方的天空有一片縱向且具厚度的雲朵,正跨過山緩慢地朝這裡移動而來。發著呆任時間流逝,微風輕拂,草木輕顫,不釣魚的他在一旁打起盹來。
不知道幾次,只要過了一陣子沒有上鉤,我便舉起竿子看看,發現魚鉤刺著的魚餌只留下一部分,另外一半則被吃掉。看來應該不可能沒有魚。
「……好痛」
換上新餌時,魚鉤刺到了我的食指,出血比我想像的要多,但因覺得麻煩我仍就這樣直接裝上餌,再次揮出釣竿。由於沒有OK繃,我只是舔了一次之後便放置不管了。在一旁的水母君,以想睡的眼睛盯著我的手指。
「怎麼了?」我一問,他便將目光低垂到放著餌蟲的盒子,然後說「沒什麼」。真是奇怪的傢伙,正當我這麼想時,釣竿被往下拉扯,那是一剎那發生的事我根本來不及反應。要是在這個瞬間水母君沒有抓住我的衣服的話,我說不定就掉到河裡去了。如此突然且強勁的上鉤,釣竿也發出「嘎吱」的悲鳴,水母君似乎也感到危險,抓住我衣服的手並沒有鬆開。該不會真的釣到了巨大的花鯰,我邊加把勁,邊思考線著那一端到底是什麼生物。
我從來沒有和拉勁這麼強的河水魚相遇。而且那傢伙一點也沒有前後左右地掙扎,而是往下,只是一個勁的往下拉,簡直就像是想要把我拖進河裡一樣。這樣一來根本不是釣魚,而是在拔河了。我對於這樣不自然的拉動,突然感到背脊一涼,但是手並沒有離開釣竿,因為我太想要知道在另一端咬著的到底是什麼。
然而,結果就這樣輕易地到來。釣魚線斷了,為了不要被拖下去而卯足全力的我,瞬間往後跌了一屁股。釣魚線的前端只剩浮標,剩下的裝置都被奪走了。
「不要緊吧?」水母君問道,我維持翻坐在地的姿勢點點頭。慢慢地起身,半恍惚地看著被碎屍萬段的魚線前端。一開始我還真的以為是勾到了花鯰。但是我的直覺告訴我,那不是魚。那麼到底是時麼,我也無從回答。
「……沒有釣到,說不定是好事呢。」望著河川的方向,水母君嘟噥道。而當我再次窺視,綠淵潭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靜靜地處在那兒。
接著,我換了裝置,不屈不撓地繼續釣魚,但是那強進的上鉤再也沒有出現。反而是釣起了兩條珠星三塊魚,於是我便將鱗片與內臟去除,然後在川原處焚起火鹽烤來吃。
而取出內臟時,在一旁看著的水母君嘟囔道「……你,果然很奇怪呢」
「就只有你沒資格說我呢」當我這麼回嘴,他便稍微笑了起來,並說:「說的也是」。
綠淵潭再次發生次故,是在去年的夏天。住在城鎮的三名男子高中學生,似乎是以試膽的名義同時從大岩石上往下跳。而當時還有一名負責拍照而在大岩石上生還的人,根據他的說法,三個人入水後,一個人也沒有浮上來,也沒有看到任何影子,水面也沒有任何波動。就那樣,三人成了回不來的人。雖然有人懷疑證人說謊,但是在他的錄影相機裡,似乎有拍到他們跳進去的瞬間,以及跳進去後水面平靜的模樣。
――綠淵潭,又吞人了――
雖然這麼說,但是那到底具體是什麼情況,沒有人能說明。
而似乎也有人認為不科學而頑固否定,然綠淵潭確實存在,且今天也依然靜靜地處在那兒。
插圖作者:香菸先生 插畫隨想
將城鎮等分為南北的河川,稍微朔流而上,位於大約中游與上游的分界線一帶。在描繪著圓滑曲線的川流外側,有一處岸邊呈現凹陷,並形成圓形水窪的地方。那裏,被稱之為綠淵潭。對於鄉下的孩子們而言,夏天的河川就等同於市營游泳池,然而由於人只要一進到綠淵潭,它便會突然變深,且聽說裡面的水流似乎是漩渦,所以淵潭的四周每年都被列為禁止游泳的地區。可是,因為從河川外觀上看不見漩渦,且剛好有可以做為跳水用的大岩石,因此綠淵潭成了那些極少數沒有危機感的人,或是把反抗心理用錯地方的年輕人們試膽的地方。
如果有人溺死在綠淵潭時,地方的人們都會以『被吞掉了』來表現。
因為爸爸是在消防署工作,因此我也曾親耳聽過。
――綠淵潭,又吞人了――
那是在我國中一年級左右時發生的事。
九月中旬,月曆上已是秋季。雖已從暑假的休假症候群中脫離,但陽光氣溫都仍十分炎熱。那一天學校放假,沒有加入社團也沒有讀書熱情的我,一大早便邀著友人,踏著腳踏車前往綠淵潭。
對於從小跋山涉水長大的我,單趟1個半小時僅只是稍稍散步。於是我對跟著我來的友人只說了「我們去河邊釣魚吧」,因此他也沒有想到會到這麼遠的地方。且由於是沿著河川向上游溯源而上的關係,平緩的上坡持續綿延。當到達綠淵潭時,友人已面色鐵青氣喘吁吁。
他叫做水母君,當然這是綽號。因為他家的浴缸裡似乎有水母喧鬧著。而這是由於他是『自稱看得到的人』的關係,特別是,他看得見的東西有些怪異。此外,他的外表就如同水母一樣蒼白,而我則是相反地全身黑漆。
我先是在對岸川原一帶翻找石頭,收集螻蛄的幼蟲等來作為釣餌。雖我也是有帶蚯蚓,但是在當地獲得的餌最能釣得到魚,是我的個人的理論。水母君則是先坐在綠淵潭邊,那被當作跳台使用的大岩石上,盯著河川的水流。順道一提,他不釣魚,只是好像喜歡有水的風景,不管是海還是河,他似乎都能盯著看上好幾個小時也不厭膩。
收集完餌食我,往水母君方向再往上的地方停下腳踏車後跨過護欄。從大岩石的正上方看到的深綠淵潭,一如其名比起周圍的水流有著更深的顏色。
「……不要跳下去唷」在一旁的水母君小聲地嘟噥道。
從他不是說『不要掉下去』,而是『不要跳下去』這一點來看,可說是我與他從小學六年級以來多年交情,他也終於差不多摸清我本性的證據。
「不要擔心,因為我今天沒有帶泳衣。」
他看向我,基本上臉是沒有表情,但卻用眼睛傳達了『我想說的可不是那個意思』。
「開玩笑的啦」當我這麼一說,他似乎小小地嘆了一口氣。
「…….看來,是長在腦血管的地方,像是靜脈瘤。」面對綠淵潭,水母君發出令人似懂非懂的微妙譬喻。「小心點啊,掉下去可是浮不起來的唷。」
而我在釣魚時,通常不會有把目標只集中在同一條魚上,但是今天情況有些不同。我坐在水母君的旁邊攤開釣魚用具。從大岩石到水面距離差不多有3尺多的地方,我在魚鉤裝上了餌,以淵潭正中央為目標拋出長竿。『綠淵潭裡,有什麼東西潛伏在裡面』,我是聽爸爸這麼說的。雖然有可能是為了嚇小孩才這麼說,但是這也是我今天決定來這裡的理由。
「在這裡溺水的話,屍體是浮不上來的唷。」當我這麼一說,水母君看著我「嗯~」了一聲。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來到這裡已經相當疲憊的關係,他露出有些想睡的表情。『被綠淵潭所吞』並不單單只是個比喻,實際在綠淵潭的死亡事故,遺體似乎大多沒有浮上來。先不論下雨或颱風等水量增加的情況,河川發生溺水事故時遺體沒有浮起來,並非常見的事情。好幾次被派去搜索的爸爸還曾半開玩笑地說『該不會是有巨大的食人花鯰吧』。
水母君向天空打了哈欠。『今天我是來釣食人花鯰的』這句話,老實說是我也說不出口。還沒有上鉤的感覺,在深綠色的水面,圓形的淵潭中描繪著平滑如時鐘旋轉般的渦流,流到這裡的斷枝或樹葉等小垃圾向中心聚集,緩慢地旋轉著。看著這樣的風景,實在很難覺得這裡被稱作吞人的淵潭。在北方的天空有一片縱向且具厚度的雲朵,正跨過山緩慢地朝這裡移動而來。發著呆任時間流逝,微風輕拂,草木輕顫,不釣魚的他在一旁打起盹來。
不知道幾次,只要過了一陣子沒有上鉤,我便舉起竿子看看,發現魚鉤刺著的魚餌只留下一部分,另外一半則被吃掉。看來應該不可能沒有魚。
「……好痛」
換上新餌時,魚鉤刺到了我的食指,出血比我想像的要多,但因覺得麻煩我仍就這樣直接裝上餌,再次揮出釣竿。由於沒有OK繃,我只是舔了一次之後便放置不管了。在一旁的水母君,以想睡的眼睛盯著我的手指。
「怎麼了?」我一問,他便將目光低垂到放著餌蟲的盒子,然後說「沒什麼」。真是奇怪的傢伙,正當我這麼想時,釣竿被往下拉扯,那是一剎那發生的事我根本來不及反應。要是在這個瞬間水母君沒有抓住我的衣服的話,我說不定就掉到河裡去了。如此突然且強勁的上鉤,釣竿也發出「嘎吱」的悲鳴,水母君似乎也感到危險,抓住我衣服的手並沒有鬆開。該不會真的釣到了巨大的花鯰,我邊加把勁,邊思考線著那一端到底是什麼生物。
我從來沒有和拉勁這麼強的河水魚相遇。而且那傢伙一點也沒有前後左右地掙扎,而是往下,只是一個勁的往下拉,簡直就像是想要把我拖進河裡一樣。這樣一來根本不是釣魚,而是在拔河了。我對於這樣不自然的拉動,突然感到背脊一涼,但是手並沒有離開釣竿,因為我太想要知道在另一端咬著的到底是什麼。
然而,結果就這樣輕易地到來。釣魚線斷了,為了不要被拖下去而卯足全力的我,瞬間往後跌了一屁股。釣魚線的前端只剩浮標,剩下的裝置都被奪走了。
「不要緊吧?」水母君問道,我維持翻坐在地的姿勢點點頭。慢慢地起身,半恍惚地看著被碎屍萬段的魚線前端。一開始我還真的以為是勾到了花鯰。但是我的直覺告訴我,那不是魚。那麼到底是時麼,我也無從回答。
「……沒有釣到,說不定是好事呢。」望著河川的方向,水母君嘟噥道。而當我再次窺視,綠淵潭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靜靜地處在那兒。
接著,我換了裝置,不屈不撓地繼續釣魚,但是那強進的上鉤再也沒有出現。反而是釣起了兩條珠星三塊魚,於是我便將鱗片與內臟去除,然後在川原處焚起火鹽烤來吃。
而取出內臟時,在一旁看著的水母君嘟囔道「……你,果然很奇怪呢」
「就只有你沒資格說我呢」當我這麼回嘴,他便稍微笑了起來,並說:「說的也是」。
綠淵潭再次發生次故,是在去年的夏天。住在城鎮的三名男子高中學生,似乎是以試膽的名義同時從大岩石上往下跳。而當時還有一名負責拍照而在大岩石上生還的人,根據他的說法,三個人入水後,一個人也沒有浮上來,也沒有看到任何影子,水面也沒有任何波動。就那樣,三人成了回不來的人。雖然有人懷疑證人說謊,但是在他的錄影相機裡,似乎有拍到他們跳進去的瞬間,以及跳進去後水面平靜的模樣。
――綠淵潭,又吞人了――
雖然這麼說,但是那到底具體是什麼情況,沒有人能說明。
而似乎也有人認為不科學而頑固否定,然綠淵潭確實存在,且今天也依然靜靜地處在那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