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衣人們(前篇) 匿名 2012/05/28
日文原文
插圖作者:香菸先生 插畫隨想
從灰色的天空,降下了飽含水氣的牡丹雪(註1)。那一天雖然學校放假,但我仍一早便穿上制服,跨上腳踏車,從位於北區的自家跨過將城鎮等分成南北的河川,前往建在南側山腰處的友人家。
(註1)形容結晶層疊的雪花。
那是我國中一年級時發生的事。
二月,寒風刺骨,吐息成霧。沿著山爬上斜面後,我看見幾台陌生的車子停在路肩。
抵達友人家門前時,在包圍家的矮牆邊也停了好幾台車。門前站著幾位身穿黑衣的大人,在那之中一位年約四十歲左右的女性看見我,一瞬間露出訝異的表情後輕輕地點了頭。我將腳踏車停妥,一邊對人們送來的視線回禮,邊穿過大門。鋪設砂石的廣大庭院,還有彼端那一棟異樣的黑色日式住宅,其屋頂上微微積著融剩的白雪。在庭園中有幾位身穿黑服的人正在交談著什麼。
由於都是沒有看過的人們,我感到些許不自在。剛好這時,友人從玄關走了出來。看見我的他,也顯露有些驚訝的表情。他並不是穿著制服,而是穿著黑色長袖襯衫。他是水母,自小學六年級認識至今的他,也是一位『自稱看得見的人』。自從他在家中浴室看見噗噗漂浮的水母後,水母他……。雖這麼說,只有今天,不能以此喚其名。
「你來了呢。」那口氣、表情,全都與一直以來的他沒有什麼不同。反倒是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,費了好些時間才開口。
「……那個,我不太習慣這種場合。空手就來了……,不好意思。」
「那種事情,沒有關係。」
在玄關一旁,與小小的受理桌一同放著的是裝有水瓢與水的桶子。在被他領過玄關時我才想起來,確實,這種時候進入家裡前,必須要先洗手。然而身旁的他卻什麼也沒說,我們就這樣直接進入家中。
從玄關向內左側的大客廳,鋪著數十人份的坐墊,已經有許多人坐在裡面。房間深處設有兩側放置楊桐的祭壇以及木棺,棺前則裝飾著一張相片。黑白照片中映著的,是水母君的祖母。似乎是去年秋天左右她身體狀況便一蹶不振,在冬季期間幾乎無法起身,雖然家人有勸說住院,但她卻希望留在家中,而在數日前,她未能等到春季來臨變過世。享年八十一歲,死因是衰老。
遺照中的她,穿著和服,瞇著眼笑著。那是令人熟悉的笑容,只要一笑,那眼睛便會與臉上的皺紋化為一體,還有那「嗚呵、嗚呵」的獨特笑聲也是,雖然一開始會感到不適應,但隨著每一次的見面便習慣了,我甚至也曾與她笑著閒話家常。她和水母君一樣,也是『看得見的人』,能力說是在水母君之上。這個家中除了這兩人外,沒有其他『看得見』的人。
「我想再過一會兒就要開始了,你在這裡等一下。」說完,水母君便留下我走出房間。我為了不要引人耳目選在房間後方最角落的坐墊上坐下,安靜地等待葬禮開始。從剛才進家門後我就一直能感受到周圍的視線,也有被幾個人直接問是哪一家的小孩,我則是誠實地回答是孫子的朋友。而他們表面上雖說著「真了不起」等等的話,但視線中卻似乎在探詢此話的真偽般混雜著納悶。
在這期間,有一輕染著茶色頭髮的高大青年走進屋內。約莫十幾歲後半,他雖然與水母一樣穿著黑色的襯衫,卻不知怎麼給人邋遢的印象。向周圍敷衍地打完招呼,他的視線轉向這邊,在一瞬間的停頓後,他那眼中浮現的是好奇。於是他朝我這裡靠近。「特地跑這一趟,謝~啦~」對於他的話,我沉默地回以簡短的禮應。
雖然我從沒跟他說過話,但也並非初次見面,我曾在這個家裡與他有過一、兩次照面。他是水母的哥哥,三兄弟中的二哥,聽說與水母君相差三、四歲。此外,我也聽說了水母君被他兩個哥哥討厭的事。
「那個,怎麼回事?你今天,是被那傢伙叫過來的嗎?」他說道。而他口裡的『那傢伙』顯然是指水母君,這說法相當刺耳。我搖了搖頭,回答「不是」。
「那麼,是班級代表囉?」那種事根本不可能,他輕笑著,顯然在捉弄我。
我瞪著他,一臉難以置信。他的祖母就沉睡於近在咫尺的地方,然他仍非常輕而易舉地說出口無遮攔的話。老實說,我感到生氣,但我將膝上的手緊握,壓抑著攀上頭頂的不愉快。
「因為我有吃過婆婆煮的飯……,在這個房間裡。」
「是那傢伙叫你來吃飯的嗎?」
我已經不想回答,於是沉默地別過頭,看見我這樣子,他覺得有趣地哂笑。
「吶,這問題,是我好奇心想問的。」他說,「你啊,是那傢伙的什麼人?」
我再一次,看向了他。
我是,水母君的,什麼人?這種事我從來沒有想過。
「……友人。」
他笑了。
「如果是朋友的話,你對那傢伙,知道多少呢?……這是我熱心才這麼說,我啊,覺得就只有那傢伙,還是不要跟他當朋友比較好唷。」我大概可以預想到他想要說的是什麼,他想說水母君是『自稱看得見的人』。如果是完全看不見、完全不相信的人的話,他的言行就好像說謊症,更言之,那看起來就是精神異常者。
他的哥哥和爸爸都是這麼想的嗎?水母君稱自己可以看得見的能力『是病』,我想一定是因為他在這樣的環境的關係。想到這裡,我咬緊嘴唇,但是對於看不見的人而言,說什麼也是白費唇舌。
「……我知道,他說自己生病的事情。……也知道他會看見什麼的事」
他頭一次露出了「欸」的驚訝表情。
「你知道啊?真意外……不過啊,那個,確實就只有那傢伙,在婆婆死掉的時候沒有哭呢,這果然也是跟那件事有什麼關聯吧?」
有血的味道,看來是我從剛才就緊咬著的關係,導致嘴唇裂開了的樣子。
「……然後呢,又怎樣呢?」我脫口而出後,周圍的人全看像我們這裡。而他也覺得好像做得太過火了,「嘛、嘛」地像是要安撫我一般,將雙手舉上胸前,並以比剛才要更小的聲音這麼說道:「不是的,我啊,常常被誤會呢。」
正當我打算,如果他再說什麼,我就要發出更大的聲音時,然而下一個瞬間,從他嘴裡出口的,卻是足以讓我閉上嘴的話。
「我啊,不覺得那傢伙『看得見』是在說謊,而且,也不是那麼的討厭他唷。」雖然他的口氣依舊輕佻,但看起來卻不像說謊。「但是,要是那棺材裡躺的不是婆婆,而是那傢伙就好了呢──現在我是這麼想的。」我看著他,說不出話來。我還是第一次聽人這樣坦蕩蕩地說出『要是死了該有多好』的話。雖是這樣,他卻又說他不討厭水母君本人。
「你覺得我很矛盾吧,但是,我是正常的唷。大概,是這個家裡的人之中最正經的人了。」
這時房間的入口,有著一張我有印象的臉卻不知道是誰的人走了進來。
「啊,是大哥進來了。差不多快要開始了吧。」他回頭說道。
身著整齊的喪服,看來那個人是這個家的長男的樣子。這麼說好像哪裡,和水母君的父親相當神似。然而當時的我,並沒有一丁點的餘力去關心那些。
「說得也是啊……,最討厭那傢伙的,是哥哥和爸爸吧。大概。我那時候還是個小鬼,到底發生什麼會變成那樣,才不記得呢。」
老實說,他到底在說什麼,我完全無法理解,覺得眼前的這個人,簡直就是個外星人,且絕對不正經。而因為這些想法全寫在臉上的關係,他看著這樣的我輕輕地笑了。接著,他指向靠近天花板的牆壁。在那裏掛有好幾張遺照,黑白照片中,有其中一張是彩色的。上頭映照出的是一位年約三十幾歲的女性。他手所指的,便是那位女性。
「那張,是我們家的媽媽……」那是他們兄弟的母親,我曾聽說她在生下水母君後便去世。
繼長男之後,從房間的入口魚貫入內的,是水母君與水母君的父親,看來接下來喪禮就要開始了吧。這時,坐在我旁邊的他突然朝我靠近,在我耳邊輕聲落下一語。那個瞬間,我的時間停止了。我連自己是以什麼表情看向他都不知道。而他則是又露出那種捉弄的輕笑後,撤回身子,往祭壇親屬席移動。
突然我意識到,水母君正佇立在門口朝我的方凝視。那張臉,一如既往地面無表情,接下來明明是他祖母的葬禮,但是他卻沒有表現出任何情緒。
而那個人的話在我的腦中揮之不去。如果是回音,應會隨著撞擊牆壁的反彈逐漸減弱,但那句話卻在我的腦中隨著回響變大、變強,於是我不經意的別開了視線。而當我再一次赫然地看向水母君的方向時,他已經沒在看著我,並往自己的座位移動。
――因為殺了媽媽的,是那傢伙――
附著於我耳際的這句話,即便我好幾次地否定,那是不可能的,那種事不合常理。可是那句話仍在我的心中膨大,與輕微的嘔吐感一起從胃裡翻騰上來。我瞬間掩住了嘴。
身穿狩衣烏帽的齋主進入房間,當所有黑衣人們朝該方向行禮時,唯獨在房間角落的我,將身體縮成一團無法動彈,並用力地、用力地咬著剛剛才弄傷的嘴唇……(待續)
插圖作者:香菸先生 插畫隨想
從灰色的天空,降下了飽含水氣的牡丹雪(註1)。那一天雖然學校放假,但我仍一早便穿上制服,跨上腳踏車,從位於北區的自家跨過將城鎮等分成南北的河川,前往建在南側山腰處的友人家。
(註1)形容結晶層疊的雪花。
那是我國中一年級時發生的事。
二月,寒風刺骨,吐息成霧。沿著山爬上斜面後,我看見幾台陌生的車子停在路肩。
抵達友人家門前時,在包圍家的矮牆邊也停了好幾台車。門前站著幾位身穿黑衣的大人,在那之中一位年約四十歲左右的女性看見我,一瞬間露出訝異的表情後輕輕地點了頭。我將腳踏車停妥,一邊對人們送來的視線回禮,邊穿過大門。鋪設砂石的廣大庭院,還有彼端那一棟異樣的黑色日式住宅,其屋頂上微微積著融剩的白雪。在庭園中有幾位身穿黑服的人正在交談著什麼。
由於都是沒有看過的人們,我感到些許不自在。剛好這時,友人從玄關走了出來。看見我的他,也顯露有些驚訝的表情。他並不是穿著制服,而是穿著黑色長袖襯衫。他是水母,自小學六年級認識至今的他,也是一位『自稱看得見的人』。自從他在家中浴室看見噗噗漂浮的水母後,水母他……。雖這麼說,只有今天,不能以此喚其名。
「你來了呢。」那口氣、表情,全都與一直以來的他沒有什麼不同。反倒是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,費了好些時間才開口。
「……那個,我不太習慣這種場合。空手就來了……,不好意思。」
「那種事情,沒有關係。」
在玄關一旁,與小小的受理桌一同放著的是裝有水瓢與水的桶子。在被他領過玄關時我才想起來,確實,這種時候進入家裡前,必須要先洗手。然而身旁的他卻什麼也沒說,我們就這樣直接進入家中。
從玄關向內左側的大客廳,鋪著數十人份的坐墊,已經有許多人坐在裡面。房間深處設有兩側放置楊桐的祭壇以及木棺,棺前則裝飾著一張相片。黑白照片中映著的,是水母君的祖母。似乎是去年秋天左右她身體狀況便一蹶不振,在冬季期間幾乎無法起身,雖然家人有勸說住院,但她卻希望留在家中,而在數日前,她未能等到春季來臨變過世。享年八十一歲,死因是衰老。
遺照中的她,穿著和服,瞇著眼笑著。那是令人熟悉的笑容,只要一笑,那眼睛便會與臉上的皺紋化為一體,還有那「嗚呵、嗚呵」的獨特笑聲也是,雖然一開始會感到不適應,但隨著每一次的見面便習慣了,我甚至也曾與她笑著閒話家常。她和水母君一樣,也是『看得見的人』,能力說是在水母君之上。這個家中除了這兩人外,沒有其他『看得見』的人。
「我想再過一會兒就要開始了,你在這裡等一下。」說完,水母君便留下我走出房間。我為了不要引人耳目選在房間後方最角落的坐墊上坐下,安靜地等待葬禮開始。從剛才進家門後我就一直能感受到周圍的視線,也有被幾個人直接問是哪一家的小孩,我則是誠實地回答是孫子的朋友。而他們表面上雖說著「真了不起」等等的話,但視線中卻似乎在探詢此話的真偽般混雜著納悶。
在這期間,有一輕染著茶色頭髮的高大青年走進屋內。約莫十幾歲後半,他雖然與水母一樣穿著黑色的襯衫,卻不知怎麼給人邋遢的印象。向周圍敷衍地打完招呼,他的視線轉向這邊,在一瞬間的停頓後,他那眼中浮現的是好奇。於是他朝我這裡靠近。「特地跑這一趟,謝~啦~」對於他的話,我沉默地回以簡短的禮應。
雖然我從沒跟他說過話,但也並非初次見面,我曾在這個家裡與他有過一、兩次照面。他是水母的哥哥,三兄弟中的二哥,聽說與水母君相差三、四歲。此外,我也聽說了水母君被他兩個哥哥討厭的事。
「那個,怎麼回事?你今天,是被那傢伙叫過來的嗎?」他說道。而他口裡的『那傢伙』顯然是指水母君,這說法相當刺耳。我搖了搖頭,回答「不是」。
「那麼,是班級代表囉?」那種事根本不可能,他輕笑著,顯然在捉弄我。
我瞪著他,一臉難以置信。他的祖母就沉睡於近在咫尺的地方,然他仍非常輕而易舉地說出口無遮攔的話。老實說,我感到生氣,但我將膝上的手緊握,壓抑著攀上頭頂的不愉快。
「因為我有吃過婆婆煮的飯……,在這個房間裡。」
「是那傢伙叫你來吃飯的嗎?」
我已經不想回答,於是沉默地別過頭,看見我這樣子,他覺得有趣地哂笑。
「吶,這問題,是我好奇心想問的。」他說,「你啊,是那傢伙的什麼人?」
我再一次,看向了他。
我是,水母君的,什麼人?這種事我從來沒有想過。
「……友人。」
他笑了。
「如果是朋友的話,你對那傢伙,知道多少呢?……這是我熱心才這麼說,我啊,覺得就只有那傢伙,還是不要跟他當朋友比較好唷。」我大概可以預想到他想要說的是什麼,他想說水母君是『自稱看得見的人』。如果是完全看不見、完全不相信的人的話,他的言行就好像說謊症,更言之,那看起來就是精神異常者。
他的哥哥和爸爸都是這麼想的嗎?水母君稱自己可以看得見的能力『是病』,我想一定是因為他在這樣的環境的關係。想到這裡,我咬緊嘴唇,但是對於看不見的人而言,說什麼也是白費唇舌。
「……我知道,他說自己生病的事情。……也知道他會看見什麼的事」
他頭一次露出了「欸」的驚訝表情。
「你知道啊?真意外……不過啊,那個,確實就只有那傢伙,在婆婆死掉的時候沒有哭呢,這果然也是跟那件事有什麼關聯吧?」
有血的味道,看來是我從剛才就緊咬著的關係,導致嘴唇裂開了的樣子。
「……然後呢,又怎樣呢?」我脫口而出後,周圍的人全看像我們這裡。而他也覺得好像做得太過火了,「嘛、嘛」地像是要安撫我一般,將雙手舉上胸前,並以比剛才要更小的聲音這麼說道:「不是的,我啊,常常被誤會呢。」
正當我打算,如果他再說什麼,我就要發出更大的聲音時,然而下一個瞬間,從他嘴裡出口的,卻是足以讓我閉上嘴的話。
「我啊,不覺得那傢伙『看得見』是在說謊,而且,也不是那麼的討厭他唷。」雖然他的口氣依舊輕佻,但看起來卻不像說謊。「但是,要是那棺材裡躺的不是婆婆,而是那傢伙就好了呢──現在我是這麼想的。」我看著他,說不出話來。我還是第一次聽人這樣坦蕩蕩地說出『要是死了該有多好』的話。雖是這樣,他卻又說他不討厭水母君本人。
「你覺得我很矛盾吧,但是,我是正常的唷。大概,是這個家裡的人之中最正經的人了。」
這時房間的入口,有著一張我有印象的臉卻不知道是誰的人走了進來。
「啊,是大哥進來了。差不多快要開始了吧。」他回頭說道。
身著整齊的喪服,看來那個人是這個家的長男的樣子。這麼說好像哪裡,和水母君的父親相當神似。然而當時的我,並沒有一丁點的餘力去關心那些。
「說得也是啊……,最討厭那傢伙的,是哥哥和爸爸吧。大概。我那時候還是個小鬼,到底發生什麼會變成那樣,才不記得呢。」
老實說,他到底在說什麼,我完全無法理解,覺得眼前的這個人,簡直就是個外星人,且絕對不正經。而因為這些想法全寫在臉上的關係,他看著這樣的我輕輕地笑了。接著,他指向靠近天花板的牆壁。在那裏掛有好幾張遺照,黑白照片中,有其中一張是彩色的。上頭映照出的是一位年約三十幾歲的女性。他手所指的,便是那位女性。
「那張,是我們家的媽媽……」那是他們兄弟的母親,我曾聽說她在生下水母君後便去世。
繼長男之後,從房間的入口魚貫入內的,是水母君與水母君的父親,看來接下來喪禮就要開始了吧。這時,坐在我旁邊的他突然朝我靠近,在我耳邊輕聲落下一語。那個瞬間,我的時間停止了。我連自己是以什麼表情看向他都不知道。而他則是又露出那種捉弄的輕笑後,撤回身子,往祭壇親屬席移動。
突然我意識到,水母君正佇立在門口朝我的方凝視。那張臉,一如既往地面無表情,接下來明明是他祖母的葬禮,但是他卻沒有表現出任何情緒。
而那個人的話在我的腦中揮之不去。如果是回音,應會隨著撞擊牆壁的反彈逐漸減弱,但那句話卻在我的腦中隨著回響變大、變強,於是我不經意的別開了視線。而當我再一次赫然地看向水母君的方向時,他已經沒在看著我,並往自己的座位移動。
――因為殺了媽媽的,是那傢伙――
附著於我耳際的這句話,即便我好幾次地否定,那是不可能的,那種事不合常理。可是那句話仍在我的心中膨大,與輕微的嘔吐感一起從胃裡翻騰上來。我瞬間掩住了嘴。
身穿狩衣烏帽的齋主進入房間,當所有黑衣人們朝該方向行禮時,唯獨在房間角落的我,將身體縮成一團無法動彈,並用力地、用力地咬著剛剛才弄傷的嘴唇……(待續)